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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凤仪笃行录(全文)

《中庸》曰:『兄弟既翕,和乐且耽。』能为孝子者,未有不行悌道者也。象[ 象:舜的生母死后,其父瞽叟又续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了舜的弟弟象。舜的父亲瞽叟愚昧,母亲顽固,弟弟象桀骜不驯,他们都想杀掉舜。舜以其智慧逃脱了他们的谋害,同时恭顺地行事,从不违背为子之道,友爱兄弟,孝顺父母,终成帝业。]虽不仁,而舜终无嫌怨,所以为至孝。家父只知爱弟,不知其他,盖心在乎母,故不觉弟之不善也。劳心力,占财物,又奚足论乎!世之重财物伤手足者,盍[盍:hé,何不。]思诸!

恪遵母教

家父佣工时,祖母病危,唤家父回家。家父在旁侍奉,衣不解带,汤药必尝者十余日。及临终前三日,祖母将毕生所知之家族亲戚里党,一一述其三世之行为及结果。凡积善余庆,积不善余殃之理,无不证明有据,三昼夜始止。他人皆以为病重,作谵语耳,均不肯听。家父守其旁,历历听之,颇有得。述毕,逝世。家父由此得悉,因果之理,不容或爽也。

华常闻家父言:祖母性慈善,颇明理,临终历述现在人世之因果循环,一似故为传授家父者。然则家父之至性过人,固为天生,而仍得力于母之遗教。此其所以提倡女子教育,而知其关系之非浅显也。

三、力田

见微知著

家父奉侍曾祖父及祖父。二老辈念家父之贫窘,又在外佣工,故对于家中田园颇尽力,暇则拾粪以肥田,以故历年收获颇丰。四叔见人赞成家父之孝,则曰:『老人助彼度日耳,何得云孝?我如有妻室,当令老人享福,不令工作也。』家父闻其言,乃急速为之结婚,以践祖母之遗言。但结婚三日,四叔即宣告分居。四婶母有言:『我母亲言说四叔是光棍汉,无父母兄弟等。』彼时,祖父颇愿随四叔以为养。家父曰:『倘若愿去,我且分田一晌[ 晌:shǎng,古同“垧”,计算地亩的单位。],作为养老费。』四叔不应之。烦人追问,四叔曰:『室人不依也。』祖父之心,甚为不快,然亦无可如何耳。家母问家父曰:『我奉侍老人,四叔以我为不孝。伊既成室,何不迎养以尽孝乎?』家父曰:『听妻言,乖骨肉,有伤天伦。』四弟妹过门三日,即主张分居,割手足之情,夺父子之义,伤伦悖理,莫大于是。吾知其终身不能享福,且不能省心也。后果然。

孝悌二字,乃人生之大节。妇人私见太深,弃兄弟,薄父母,不念恩义,不尽伦常,已失人生之大本,又安能获天之福乎?然其所以如此者,盖以未受相当之教育,不知伦常之谓何耳。家庭之变,伦常之败,咎且谁归?

笃尽孝思

家父佣工时,曾闻周姑祖丈言:『无论如何尽孝之人,当父母之丧,未有以家产之半营丧葬者。』家父乃切记,私谓曰:『我当实行焉。』及曾祖父逝世,家父尽力践其言,凡散孝诵经扎彩等事,无不应有尽有。里党皆以为不可,而家父毅然行之。曰:『祖父之亡,只一次。财产是人置的,有我生命,即可再置。贫何足畏?』及丧事毕,统计债务八百余吊(如今之八百元)。以素日颇有信用,故未致累人耳。若与家资较,债务已超过家资一倍矣。

父母丧葬,有厚薄之别,究之以中道为归。贫而不可效富,贱而不可仿贵,此当然之理也。家父对于此理,并未切实研究,惟以尽孝为宗旨,故一闻厚葬为孝,即印入脑筋。观其不畏贫苦,只知祖父之丧可当大事,心之纯诚,性之笃厚,为何如乎?『事父母,能竭其力』一语,当之洵[洵:xún,诚实,实在。]无愧色矣。

遇事不惑

曾祖父逝世,家父尽力营丧葬。预定七日为安葬之期,届时均安排妥协。将起灵榇[榇:chèn,,棺材。],族祖母率儿辈数人,阻之曰:『当数十年前,汝祖父曾用我钱数吊,并典我衣物少许,今宜还我。不然,不准出灵。』族党闻之,议论哗然。(因族祖母系曾祖父之四儿妻也,况为数十年前之事。以前曾经控告,狡赖诈欺,毫无理由故耳。)族中有人主张,一面令人毒打,一面出灵。家父宣言曰:『家有千口,主事一人。此事我自有办法,不可妄动手。今日婶母,乃为祖父之儿妻,我乃孙辈,依理而论,我远而彼近。阻止出灵,定是别有孝意,大家可以各归各家。现在正当秋收之际,不可因我家事,多劳分神也。』已而众皆散去,竟停灵不出。天傍晚,族姑(即族祖母之女)头痛甚剧,谓曾祖父怪罪。又谓急速请祈,并速请众人备办出灵,决不可有丝毫要求。不然,将致我于死地。于是族祖母急速遣人奔请,次晨备宴,以送灵榇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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